据说在宝岛台湾,还有万恶的旧社会,下海指良家女子落入风尘,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。有趣的是,如今在大陆,下海者多为男人,且下得不亦乐乎。当然了,他们下海可不是去卖身。下海最流行、最吃香的时候,我没赶上。海里淹死了一堆人才下去,分明是找死。我不是下海,简直是跳海。我是有苦衷,有冤屈,纯属被迫的。可以说是不得不下,即使被开除又怎么样?反正剧团发不起工资了。
相比大多数男人而言,我可以说是英俊的,这一点自信从来不缺。而且,我的身材是南方人中的高个。可是,把我放进演员这个圈子里,单单剧团的范围,就有两个小白脸比我帅,还有两个老黑脸比我酷。为此,我老爹对我的评语是:“文不像马卵,武不像棒槌”。我非常不服,因为这个比喻本身就自相矛盾,大大的不通。令人沮丧的是,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渐渐发现,这个比喻惊人的准确。我真的是一个长相、品行、才干,样样自相矛盾,大大不通的人。
然而,我跳海与我混不好绝对无关,怪就怪在老洪的狗出了车祸,现场就在我宿舍窗边。
“哈哈,撞死了一条狗”
“喂,喂,谁家的狗,谁家的狗?办证了吗,打过预防针没有?”
肇事者非但不紧张,还理直气壮大声嚷嚷,好像狗错了,死的活该,他们为民除害。
老洪的狗估计没办证,也没打过预防针,所以他没有什么反响。平时小孩欺负他的狗,他轻则开骂,重则开打。我躺在床上听,正值午休,剧团小院里躺在床上听的一定不少。终于,车子驶离的声音过后,老洪独特的骂语响起来了。
“日你娘的妈,狗死了还打什么预防针?你们公安局的才个个该打预防针”
我等到房门被手敲脚踢才从床上爬起,不消说,来的自然是老洪。他骂街的过程中,我已经盘算好将这条倒霉的狗清炖吃掉。事实上,我们不但吃了,还喝了,通知开会时,老洪醉得认错老婆。我以为我没醉,独自去了会常
剧团每况愈下,入不敷出,组织讨论怎么搞创收。这种会开了无数次,谁也说不出个屁来。这次大同小异,与会各人,三五一群,高谈阔论。吕大嘴这厮干脆大讲他的黄色笑话:“哈哈……后来,小号手烦了,端起号来吹了一段,咪唻哆,咪唻哆,咪唻哆咪咪唻哆,听起来就像,你的大,你的大,你的不比我的大。打鼓的也急了,马上敲出几声回应,通通一样大,通通一样大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我还没坐稳,给煤老板“承包”的江媚眼,伸出她香喷喷的双手,掐了我的脸蛋一把,火红的嘴唇翻上翻下:“雷山,今天你的水色真好”我挣开她说:“有胆量去掐局长。”被她掐过脸蛋的人都上过她的床。
“你不知道呀?”江媚眼一惊一乍,拉椅子贴近我,“王局长昨天下乡给马蜂叮了,一头一脸肿得跟大象一样。”
我扫了一眼会场,果然,文化局新上任的王局长不在,主持会议的马脸团长跷起二郎腿看报,早知道我不来。我对这位局长有好感,他曾找过我“请教”剧团的事务。
“喂,你们说,什么东西叮人最毒?”吕大嘴挪屁股靠过来凑趣。江媚眼道:“还有什么比马蜂毒的?王局长少说半个月才好。”吕大嘴点燃一根烟说:“这你就不懂了。跟你说吧,这世上,叮人最毒的就是人啊”
“才怪呢,胡说八道”江媚眼的假天真实在让人恶心。我不想跟他们搭腔,也摸出烟抽。
吕大嘴色迷迷地望江媚眼:“傻了不是?给人叮了,一肿就是十个月,你没试过?”
我忍不住大笑,江媚眼醒悟了,嚷嚷着扑向吕大嘴,两人一追一赶,像打情骂俏,会场顿时大乱。马脸团长这才如梦方醒,放下报纸吼道:“安静,安静!叫你们分组讨论的,吵什么吵?今天拿不出个办法来,谁都不要回家”
会场平息了,江媚眼又坐回我旁边说:“喂,雷山,你以前是团里的台柱,今天的创收会,大伙就等你来当救星了,我看呀,你当创收副团长最合适,咯咯咯……”
我他妈早就恨透这伙不知廉耻的狗男狗女,吐掉烟,站起身,一把推开椅子大声道:“好啊!我有个主意,不是说全市的好脸蛋好身材都在这儿吗?咱们团今后这么办好了,因地制宜,人尽其才。女演员明码标价,集体上市,摸一次脸蛋多少钱,亲一次嘴多少钱,还有脱光、摸胸、开放小便处又多少钱。男演员负责拉客、收钱、维护治安……”
我的话没说完,全场鸦雀无声,每个人的眼睛都比往常大了一倍。
尽管第二天我主动找马脸团长,再三声明酒后胡言,并且叫老洪拉来小卖部的瘸手老六作证,赊了他家多少瓶啤酒、白酒。马脸团长一点不买账,粗暴地撇开证人证言,将我逼到墙角,指着我鼻子说:“混账的东西,居然想把我们剧团改成妓院”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,再说即便是这个意思,也永远不可能办得到。
摆了几个认错妥协的姿势,做了许多我在台上也极不情愿使用的表情。好说歹说,也无法与马脸团长达成凉解,取得双赢。最后,我不顾老洪拉扯,反把马脸团长逼向墙角,也指着他鼻子说:“此处不留爷,自有留爷处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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