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杨在片场见过她几次,秦浓没有李念说得那么凶残,秦浓也看见了他,温柔地向他点头问好。
秦浓真的很美,美到无法想象她真的做过李念说的那么多坏事。她整个人都有种楚楚可怜的柔弱,目光相对的时候,又觉得这个女人内心十分坚毅,是真正的柔中带刚。
怎么看都像是那些电视电影里清雅高洁的女神,毫无尘垢。
白杨看着秦浓的背影,忽然有种同情涌上来,秦浓再怎么坏,也从来没像李今那样当面坏过,白杨一见她就颜狗综合症发作,只觉得她找了李今真是瞎了眼,鲜花插在牛粪上。
剧组的人也喜欢背着秦浓聊她的八卦,据说当年她是为了一部文艺片跟金主翻脸,里面有大量的裸圌露镜头,金世安三番五次阻拦未果,就此一拍两散。
这部裸圌露的电影终结了秦浓的包养史,却让她拿到了第二个影后。
对秦浓来说,大概过去的金世安是无法理解她的。对过去的金世安来说,秦浓就是忘恩负义而已。
真真假假,谁也不知道当年的情况究竟是怎样。她踢了李念是事实,但她和金世安分手,白杨却觉得可以理解。
人真是难以捉摸,许多事情,不是当事人,谁也不清楚真相到底如何。
秦浓并没有对他做什么,也许是风闻了他和金世安已经分手,又或者是觉得李念可能已经不把白杨放在心上。
总之白杨在剧组平平安安,专心地观摩姜睿昀演戏。
姜睿昀的演技还是那么过硬,不过他对女主角实在无情。女主演技扑到下水道,姜睿昀无情地对她放任自流,她演她的,姜睿昀演自己的,两个人再现当年他和白杨左边我心永恒右边爱的供养的奇景。
白杨看得尴尬。
这好歹也是姜睿昀主演的戏,他干嘛不教教这个女的?
他想笑,可是笑不动。
除了金世安,他似乎已经失去为别人微笑的能力。笑只在戏里。
演戏真是一件好事,能放下心事,替别人哭或者笑。
失恋过的人大概明白,失恋会有一段失恋期。像人截了肢,还有幻肢的错觉。
恋爱的回忆越多,越足够把人淹没,好像这个人不在了,但爱还没死。爱还活着、走着、呼吸着,并且像所有垂死挣扎的生物一样,还想继续活下去、走下去,呼吸下去。
哪怕只剩一个人。
一个人的恋爱得不到任何补给,只能不断地从过去找断片。白杨回想世安过去写的字、看的书、教过他的东西。
原来他们两人是这样陌生,他其实真的不懂他。
许多时候他忘记了这个人其实来自1930年,在这个世界孤立无援。
无人的时候,他会把金世安给他的梅花拿出来看,被他收在小小的铁盒里,随身带着。干枯的两朵,翻来覆去地看。
是过去爱情留下的残存的纪圌念。
姜睿昀下场来,一眼看见,免不了嘲讽他:“什么垃圌圾你拿着来回看?”
说着就把他的盒子抢走了。
白杨用力夺回来:“关你什么事。”
姜睿昀臭着脸走了。
第二天姜睿昀过来片场,扔给他一个塑料袋。打开来,里面是个大葵花。
还是熟透的,花瓣没了,瓜子倒是可以掰下来吃。
白杨有点儿想笑,“干嘛给我这个?”
姜睿昀闭着眼节电,“你不是喜欢干花吗?”
干花也没有这么大的啊……这特么是蔬菜吧?!
白杨耐着性子问他,“哪儿来的?”
“捡的。”
“……哪儿捡的?”
“厕所。”
白杨不想理他,白杨被他恶心到了。姜睿昀这个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,什么事都能给他做出一股屎味儿。
姜睿昀闭眼躺在椅子上,过了半天开口道,“吃不吃?不吃还给我。”
干嘛不吃,白杨才不会还给他,白杨躲到旁边去嗑瓜子了。
他想笑又想哭。
姜睿昀根本不懂他为什么要看那两朵梅花,他是傻圌逼吗?弄个大葵花来。
一味沉浸在哀伤里是没用的,说分手的是自己,不是金世安。
白杨不指望金世安一辈子等着他,他们有过,已经足够。他只愿自己以后的人生里,能有一点微小的成功,对得起金世安曾经给过他的许多好。
想起金世安,他依然觉得内心无限温柔,不知不觉地微笑爬上唇角。
姜睿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,“笑了?”
白杨被他吓了一跳,“你干嘛?!”
姜睿昀翻他白眼,“进剧组就没见你笑过,天天拉个苦瓜脸恶心死了,本来长得就丑。”
再丑也比你帅。
白杨不想跟这个傻圌逼计较,但他也不肯认这个怂,白杨抬起头来,朝姜睿昀用力咧嘴。
“丑爆了。”
姜睿昀给差评。
不知不觉已经是秋天了。
北方的秋日的阳光,总是格外浓烈,他们所站立的这个角落,无数金色的光斑透过泛黄的秋叶,斑驳地落在身上。
姜睿昀低头去看身上,一轮轮微缩的太阳的光影。
好像夏天还没走远似的。
又像是某个夏天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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