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边的邓家子们却已经回头就走,毫不停留。杨镇远看那“武校”虎子离开了自己身边,大大的缓了一口气,再看宋明远正对他拱手:“杨公在想什么呢?”杨镇远一惊,满口说道:“在看这杜家,唉。”
宋明远转头看了看那边,忽然道:“杨公,我且去盘问盘问邓家长青,再谈谈详细,这杜月阳那边,虽说和你有些私交,但我也要避嫌啊,莫如我将门出一人,陪你前去看看?”杨镇远一听,心头狂喜,但人老成精,他还是连连摆手:“城主,在下也要避嫌啊。”不知不觉,他已经把姿态放低了。
越是如此越是有鬼。
宋明远现在只想赶紧跑到那贼秃身边去,这样才安全,只是一拂袖:“无妨。”转身就走,留下一名将门子弟,看着杨公一摆手:“杨公,请。”宋明远已经和宋泽走向了东边的邓家处了,杨镇远站在那里,拿捏了一番,心中数到了十之后,才一叹:“也罢,也罢。”举步向着西边走去,心中只想寻机灭口后,赶紧远遁!
心中乱了之后,他却又算计错了,若是被灭口了,邓家就算知道灭族,他还担忧露陷吗?再说回头还有宋家长房的伏兵等着,邓家转眼也是尸骨全无的下场,他何须跑?可是那邓家虎子的虎啸气息,和一门子弟的森严气息,已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,只想赶紧就走。
不提他去寻机灭口,宋明远走入东院的时候,看到小妹正在那里等他,还是一身青衣小帽的小厮打扮,他走过去讽道:“你衣服倒换的快,来的更快。”宋婉言俏脸一红,不服气的看着哥哥,回嘴道:“那你不也来了?”宋明远被她一句话堵住,正要喝斥。
光头已经开口了:“明远兄,我觉得不对头。”
“怎么?”宋明远问道,听他这么说宋明远也有些担心,莫非又有什么事情发现了踪迹,不知不觉已经对邓海东的能力再无怀疑,虽然有时候觉得这海东兄着实欺人太甚!
邓海东看着身边的族公,摆摆手,拉了他们进屋,宋婉言也好奇的看着他,邓海东沉声道:“若是杨门那红脸的老狗玩鬼的话,开头就算计着吃定了我邓家!据说这拓跋丹也是难求。”说到这里,他看着族公:“这么多算计,就为了一战而胜?就为了兵马使?”
“还为了赶我下台。”宋明远冷笑着道。
一边猴爷已经变色了,他看着邓海东:“莫非说,这次杜家就没来多少子弟,难道他们现在…”这推测一出,宋明远腾的一下站了起来,惊骇的看着邓海东:“是邓家危矣!”偏偏在这个时候,西边响起了一片哭号声,更让室内几个人面色发白,难道那杜月阳真的死了?
他杨镇远一去,杜月阳就死了?果真如此!脾气火爆的邓长远虎吼一声就要去玩命。
邓海东却一把拽倒了他,放眼整个邓家也唯独邓海东能如此冷静,因为他生来最亲近的已经全在身边,比起其他人对本族的挂心还是少了许多,邓长远还要说话,邓海东按住了他,沉声道:“若是真的,也该对着我们这帮邓门的精锐,失去了我们这群最精锐子弟,邓家才是一败涂地,根基全无。”
说到这里,他道:“所以假如真发生什么的话,就算我们现在心急如焚的杀回去也晚了!”
说完负手在那里沉思,长青一咬牙,正要说话,外边的宋家子弟已经在报,说杜月阳呕血欲亡,速请城主去看!
宋明远喝退了他,只是等邓海东。
邓海东思来想去,一回头看着宋明远:“明远兄,能不能借我些人手,和兵刃箭矢,若有火油更好?”宋明远看着他,宋婉言已经问了起来:“你准备怎么办?”
“族公族老在此坐镇,我带人回去,一条长路连接洪城和庄园,沿途有林三处可埋伏人马,我带子弟们结阵披甲缓缓而行,遇林则放火放箭!同时也是给庄园报信!”
“好!好!宋泽,调尽我宋家人马,我现在去开武库,海东兄你们立即跟我来,婉言你和邓公安坐。”说完之后,宋明远又对邓海东慨然道:“你放心,只要你们能用,我今日以官身作保,一切应有尽有。”
原来唐以武立国,这数百年来又是三分隐现,于是关中各城武库也藏了许多装备,日常修缮保养,所以这长安之外的第二大城的武库内,有着足够一旅五千精锐的武器装备。
明白了这个关键,邓海东心头狂喜,他本就想能借些弓箭刀具就好,没想到却居然有这些好东西,于是连番催促起来,宋泽连连答应着,他看到少爷也能如此勇决,心中喜悦,就又问了一句:“那赤水的…”
邓海东一声长笑,直截了当的道:“让他走,现在无凭无据,何况最要紧的是我邓家基业,若真是他搞鬼,我看他还能活几天!”
看他如同帅台点将,遇事不慌,宋婉言心中欣喜,也赶紧催促宋泽快去。
而正伏在杜月阳身前的杨镇远,还在等了宋明远来,刚刚寻机将一类毒丸放了杜月阳的口中,灭了口的杨镇远却根本不知道,这机会并非他争取的,而是他人给的!
突然的,他就听到外边喧哗声,他看看室内悲号惊惶的杜家子弟们,他赶紧闪身出去,出门看到东边武尉邓家子弟忽然涌出,然后就轰隆隆的开拔向了城主府边,站在那内武库处居然准备穿甲持戈!而他们前方居然是一身官服的宋明远正和守备使在说着什么,另外,宋家将门的子弟除了看管杜家的,也在向着那里聚集。
看着这一幕,杨镇远瞬间绷紧了神经!但谁朝他看了一眼?
洪城守备岳泽等人却也瞠目结舌的看着,因为武库打开之后,他以为武尉邓家这些子弟也就选一些武兵皮甲,那些刀具而已,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,邓海东一声令下,说的居然是:前甲队三十人持枪,中乙队五十人佩刀握盾,后丙队二十人拿弓!弓队皮铠,刀枪取细鳞!
随即他就看到武尉邓家子弟潮水一样的泄入武库,一阵刀枪撞击之声传来…
守备听的头皮发麻,看看邓海东那威猛的模样,此时又不便多话,可他在想,我大唐军制所定,卒穿棉甲,兵着皮铠,尉备细鳞,校用文山,将置明光!而你这群武尉家的武兵怎么吃得消用细鳞?
这后勤制度不仅仅因为国力因素,更因为平民士兵只能负担着棉甲的重量,武兵也只能穿了轻巧皮铠才能保持战力,以此类推,越是防御上佳的战甲越重,给你一个武兵穿上校官那重有数十斤的文山甲,压都压的你喘不过气了,还打什么仗?
就在这守备,和宋家子弟们都不解的时候,邓海东也已经入库,直取了最里面的镇库文山甲而去。
只有宋婉言站了一边在想,海东他不是妄为的人,但就算是她也有些担忧,这长驱骑马也要一个时辰的远路,沿途还可能要作战,邓家儿郎们吃得消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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