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山,起来,小山,快起来”
我才睡了两小时,老娘还像我读书那时一样,把我硬生生从床上拖起。我眼睛睁不开一条缝,上身立起,没坐稳又摇晃倒下。连打了两天两夜的麻将,浑身酸痛乏力,用来摸牌的右手,肩周疼得难以动弹。打得这么辛苦我也认了,可是,到最后,发现被老洪、吕大嘴、江媚眼合伙蒙了一把。输了千把块没什么,受骗上当实在丢人。原以为,老洪就算有心坑我,也不至于和刚被他殴打的江媚眼串通一气,更不可能拉上吕大嘴,三人设局,引我入瓮。哥姐们都走了,老爹老娘也只顾去打理他们的修理铺子。我一个人呆在冷冷清清的家中,想扮乖乖仔也没人看,只好整天出门找乐子。开心的是,尽管我经常一两天不回家,只要打个电话,老爹老娘也不过多追究,我第一次感觉到被他们当一个大人对待。
“小山,这孩子,快醒醒”老娘还在锲而不舍地拉我起床,我差点滚到地下,不高兴地埋怨:“妈,我又不上学了”老娘拍拍我的脸叫道:“谁叫你上学了?你爸跟人打架了,还不快起来?”
“老爹跟人打架?”我也着急了,不顾身上只穿短袖球衣和七分裤,冲出房间边下楼下边问:“他没喝多吧?”老娘说:“没有啊,和平时一样,中午只喝了二两。”
下午时分,小商小贩们有的忙买卖,有的忙收摊。老爹的修理铺也准备关门。巧的是门外出了一起车祸。两小青年开摩托车把一个妇女的贩菜三轮撞翻,人虽然没伤着,但两个小青年恼羞成怒,将妇女的车上的青菜踢得满街都是。以我老爹的性格,打抱不平是肯定的。哪料小青年不买一个老头的账,反把他跟妇女联系起来大骂一通。这样,冲突也就在所难免了。
从家里到修理铺有几分钟的路,途中听老娘说了个大概。我不担心老爹吃亏,我是怕他打伤人别看他快六十了,身上的肌肉比我还结实,上百公斤的大电机,他一个人能端上卡车。
果然,我赶到时,老爹已经将一人打倒在地上动弹不得,正在挥舞拳头收拾另一个,嘴巴也跟着叫骂:“小王八蛋,看你嘴利?老子打烂你的臭嘴”也不知道是小青年引起公愤,活该受打,还是老爹凶神恶煞的样子过于吓人,围观的没一个去劝架。
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老爹拉开,被打的小青年嘴巴真烂了,血肉迷糊,牙齿也飞出几颗。下手太重了,老爹这么大的火气,似乎不是这件事引起的。我很纳闷。若在平时,他最多掮两个巴掌了事。成了这种局面,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
“警车来了,警车来了”警笛声渐近,围观的人让开一条道。警车早不来晚不来,来早一点人不会伤那么重,来晚一点,我可以叫老爹走人。现在,进退两难。难怪吕大嘴戏言:“抓赌扫黄警车快,赶紧下注解裤带,打架斗殴不用急,不死不伤没警笛。”我们打麻将一般在吕大嘴家,他大哥是公安局长。
两个警察从警车下来,老爹不躲不闪,迎上去高举他满是鲜血的手叫道:“人是我打的,不用问了,带我走”他也意识到自己过分了。我赶紧抱住他,往人群里推。他发力挣扎,我们爷俩倒像打架一样。我哪是他敌手,两三下把我甩了个趔趄,吼道:“一边去,大人的事,小娃子凑什么热闹?”我左右为难,只好听之任之,老娘知道他的牛脾气谁也劝不了,站在一旁抹眼泪。好在警察对他没兴趣,一个问被撞的妇女,一个问围观的群众。最后,领头的警察问地下呻吟的两人:“你们俩,是去交警大队呢,还是去派出所?”两人不再呻吟了,双双站起,异口同声道:“我们去医院?”扶起摩托车发动,警察也不阻拦,看着他们一溜烟走了。
这样的结果出人意料,围观者在笑声中一哄而散。我老爹有点无所适从,我对他说:“老爹,关门回去吃饭了”他这才转身进修理铺。刚过春节,天气还非常冷,跟老爹较劲发的汗早就消了,我小跑回家。
“雷山,雷山”有人叫我,是那位领头的警察,他开警车追上我,停在我身边,“妈的,不记得我了?”我迟钝地端详了好一会才说:“是你呀?小麻雀!啊,不,应该叫麻刚警官。”回到怀城,见到谁都面熟,犯不着整天去回忆是否故旧。这也跟我睡眠不足有关,不过,人家叫出我的名字,我很快也认出他。
麻刚下车给我递了一支烟说:“你小子越来越像明星了,听说你不在剧团了,现在在哪发财?”我叹息说:“被剧团赶出来了,在海口混饭吃。你几时当警察了?”他是我高中同学,我上大学回来少,许多同学都失去了联系。
“我成绩差,考不上大学,只好当警察了。”麻刚羡慕地看我,“我一直在乡下派出所,去年才调回来。对了,年前,张南生问起你,他怪想你的。”我动容地问:“他还在村里吗?”张南生是我高中的铁哥们。
“在,我以前也在他那个乡,经常去他家喝酒。我走了,他寂寞得很,你有空去看看他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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