勤政殿的窗又被打开了,阳光投进去,很暖,斜斜照在云晋言的书桌上,摊开的书本,雪白的纸张,远远看去有些刺眼。
云晋言面色柔和,手持朱笔,目眺窗外,微眯双眼,浅浅的笑,好似揉碎的春光,起起伏伏。
在一边磨墨的魏公公不由多看了云晋言两眼,在他身边近七年,从未见过他如此神情,没有掩饰的柔色,没有伪装的温和,随之周身的戾气也淡得几乎嗅不到,以前,人前的谦和温柔是外皮,人后的皇上是冷然的,冷得从来察觉不到勤政殿内暖炉的存在,带着一丝倦气,他从来不敢直视。
云晋言手下是一幅云国地图,手里的朱笔停留在西南,平西王所辖地域被浓墨着重圈出,朱笔停在正中的西南郡,迟迟未曾落下,最终滑到东面,沿着浓墨的圈线,又圈住一块地方,喃喃道:“用这几个城镇来换解药,你觉得够否?”
魏公公心中猛地一跳,这殿中再无他人,皇上这话只能是在问他,抑住紧张,喏喏道:“老奴无能,不敢妄言。”
“呵呵,”云晋言放下笔,又将目光投向窗外:“你知朕为何从不开勤政殿的窗?”
魏公公还未开口,云晋言又道:“从这窗,看得到红鸾殿的后花园,从前黎儿总在那里等我,等着等着便睡着了。”
云晋言脸上又有了恍惚的笑意,魏公公不自觉随着云晋言的目光看过去,窗外一片翠绿,皆是新发的枝桠,云晋言所说的红鸾殿,是指桃夭殿,可这边离桃夭殿着实是远,如何能看到?仔细瞧了两眼,才隐约看到来回走动的工匠,的确是桃夭殿,失火后再次重修。
“拟密旨,令云大将军暂缓调兵,去西南郡和谈,以东面十城,换解毒丹药。”
晨露殿一如既往的安静,殿外站满了宫女太监,无人出声,殿内只有黎子何和殷奇二人,黎子何半躺在贵妃榻上,浅浅喝着茶,殷奇跪在地上,瑟瑟抖抖交出一个小包袱。
“殷御医好速度。”黎子何面上施了粉黛,面上不再憔悴,笑道:“殷御医可知里面是什么?”
“微臣不知!”殷奇磕了一个头,两手捧着包袱,不敢大动。
“你不妨打开看看?”黎子何微微扬眉,斜眼睨着他,喝了一口茶。
殷奇不知是进是退,不敢得罪黎子何,慢慢打开包袱,随着手里的动作,瞳孔渐渐缩小,浑身上下战栗起来,连呼吸都不顺畅,跪着的双腿都支不住身子,几乎要坐下去。
包袱里,用碎步裹得好好的,只有两样物事,一根簪子,不知是何木材所制,看起来很细腻,刻了几朵不知名的花,簪子尾端有一个“黎”字,另一件,几乎将他的手烫到,血玉,凤印。
“殷御医将东西放在桌上吧,本宫还有些事需殷御医帮忙。”黎子何随意瞟了一眼殷奇手中的东西,看向里间的方桌。
殷奇早已被吓得没了思考能力,听着黎子何的话便匆忙起身,两腿抖着,双手始终保持原来的姿势,进了里间才有些回过神来,看了看里间的各种奢华,心头更是惧怕,众人皆知,当年凤印随着季后的离世消失,如今这个女子,刺伤皇上毫无罪责,反倒让皇上亲自去接,受尽宠爱,连那白贵妃都比不上,如今又手持凤印,难免让人心生猜疑……
“殷御医,最近本宫身子不适,前后看过几名御医都未见好转,本宫本就会医,便自己开了个方子,想病愈后给皇上一个惊喜,你可愿帮本宫?”黎子何坐起身,笑容里有几分威胁。
殷奇一听,忙跪着道:“娘娘,若瞒着皇上,恐怕……”
“谁与你说是瞒着?本宫刚刚说过了,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,皇上最近劳心劳力,你还想他继续担忧么?”黎子何柳眉一竖,冷声道。
殷奇浑身抖了抖,颤巍巍道:“不知娘娘开的什么方子?”
“本宫开方,自有道理,还需你来过问?会伤了自己的身子不成?”黎子何的笑有些狰狞:“殷御医与本宫的过节,本宫姑且忘了,你若肯帮本宫这次,自会让你安全出宫,否则,殷御医觉得,是一刀头落地来得痛快?还是五马分尸来得好看?”
殷奇头上渗出冷汗,早有耳闻,这黎子何乃季家人,自己当年做过什么事,自己是最清楚,如今皇上对黎子何如此宠爱,若她要杀自己,只是一声令下的问题,倘若此次依她所言,还有生路?
“本宫向来说话算话,定保殷御医出宫。”黎子何懒懒地靠回榻上,等着殷奇的回复。
殷奇冷汗浸湿后背,低着脑袋,双眼转来转去,游移不定,最终一闭眼,磕头道:“微臣为娘娘尽力,愿娘娘早日康复!”
夜晚,繁星满天,月光明净,晨露殿内传来阵阵琴音,如流水般,透着温柔缱绻滑过心头,不留一丝痕迹,只余微醉的夜,窗间门缝,悄悄透进来,渗入心底。
云晋言拿着酒杯,一点点喝着,浑身散发着温润气息,眼里像是闪着水光,雾气氤氲,只有一人身影。
黎子何穿着鹅黄色裙杉,长发高高挽起,素手抚琴,面色柔润,眼波流转,一首曲子信手拈来,毫不生疏,云晋言眯眼看着,心头是从未有过的柔软,许多年前许多个夜晚,琴声淙淙,柔声笑语,他以为再不复存在,如今伊人仍在,琴声复响,或许,是上天睁眼,怜他一次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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