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王瑶,三横一竖王,瑶台的瑶,意指美玉。
不过在前二十四年中,我不叫王瑶,而是王尧,尧舜禹汤的尧,是个男人。
其实我小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男娃子,因为从我有记忆开始,我就是穿着男娃的衣裳,作着男娃的打扮,甚至像一个男娃似的练功。
我曾经问过我爹,为什么会是这样。我爹说当年家里穷,我娘当时被一个贪官家的公子哥看中,硬要抢去当小妾,我娘不堪受辱,一头撞死在墙上,我爹和人家大打出手,谁知把人给打死了,之后就带着我落草为寇。
当然这似乎与他为什么把我扮成男娃没有太直接的关系,但也占了绝大部分原因,因为在山匪窝子里混,还是当男娃要便宜一些。尤其刚开始的时候,我爹并不是山匪头子,不过是个小喽啰,他寻常出去做买卖,便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山寨里。
这一切都是我爹跟我说的,从我有记忆开始,我就是一直作为一个男娃这么成长着,成日和山寨里其他同龄小子爬树掏鸟窝泥窝里打滚。而当我知道我其实是个女娃,还是在我第一次来癸水的那会儿,那是我第一次流那么多血,我被吓得惊慌失措去找我爹,跟他说我受伤了要死了,我爹百思不得其解,问清楚具体后,才黑着脸找来了范婶。
是范婶跟我说,我其实是个女娃的。
范婶是范叔的婆娘。
从男娃变成一个女娃,这对当时的我来说,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,我很久都无法接受这项事实。虽然我表面上似乎接受了,实则心里一直没有。我开始暗暗去观察男娃和女娃的区别,才终于明白男娃和女娃到底是哪儿不同,也终于懂了为什么我爹从不让我和那几个小子下河洗澡。
我不想当个女娃,因为当女娃实在太麻烦了,一个月之中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的时候。及至之后,我自己当了老大,带着一票手下从陆路打到水路,每个月固定几天我哪儿也不去,也不在人前露面,别人只当我是怪癖,甚至有人猜测我曾经有个相好的姑娘,可惜红颜早逝,我看似冷面实则是个念旧的人,所以才会在那几日躲在屋里思念缅怀她。
实际上……
呵呵。
曾经有一次我爹喝醉了酒,跟我说过他心里的打算,他说以后等我再长大点,就为我招婿,以后他的位置就交给我男人。
我听了心里十分不服。
虽然我嘴里不说,但我从不吝于用行动来表示,山寨中一众年轻人中,没有一个能打得过我的。每当我打倒一个,将他们按在地上死死蹂躏,我心里都会想,这些人连我都打不过,怎么能当我男人。
我以为这是对我爹一种无言的抗议,直到我爹走的那一日,我才知道原来我爹早就将那句话忘了。
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不都全白瞎了?
有句粗话叫窑姐的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,我想我大抵就是如此吧。
不过我该庆幸这么多年我的努力,要不然我该辜负了我爹临终时的遗言。
我爹遗言十分简单——
你一定要给我们老王家留个后,一定要,要不然你爹我死了都没脸去见你爷!
其实我能说我对我爹的遗言十分嗤之以鼻吗?
没了我爹,我更能肆意的当个男人了。
之后带着一众我爹的老手下杀出重围,东山再起,及至势头太旺,被朝廷围剿,以至于从陆路跑到水路。
日子过得很凶险,但却很刺激。
我王尧天生就该过这样的日子。
记得有这么一句话,饱暖思**,饥寒起盗心。
我没读过书,就识得几个字,不知道这么形容到底贴切不贴切,但当日子过得顺当以后,范叔范婶日日在我耳根子边上念叨起我爹遗言的时候,我当时心里真是这么想的。
就不能消停一会儿?
要不然我娶个女人回来?!
范婶当场哭给我看。
值得一说的是,我从小不怕天不怕地,连我爹都不怕,就怕范婶的眼泪。在我是王尧的时候,我以为是因为我是范婶打小看大的,所以待她格外另眼相看。及至之后我成了王瑶,我才明白虽然我总认为自己的是个男人,其实还有一点不是,那就是我还有一根属于女人的敏感神经。
我有点怕女人的眼泪。
我早就发现了,不过一个当老大的人,怎么能有弱点呢,所以我一贯用凶恶的面孔去掩饰它。我一直掩饰的很好,当年饶过杨青山和他那女人孩子,算是唯一的纰漏,不过之后我就改了,而真正让我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的,也只有范婶了。
我该庆幸这两次失误,一次失误让上天将他带到我的面前,而另一次则让我下定决心嫁给他。
其实我一开始没打算嫁给梅庄毅的,我只是觉得他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。当匪的日子也挺无聊,难得有一个人如此别具一格,又心思诡诈,我手边除了范叔几个老伙计,几乎没什么得力的人,所以我想将他收罗到自己手下,以后可以让自己过得轻松一些,哪知他却趁我不防摆了我一道。
那是我第一次吃那么大的亏,我对他留意上了。
我如他所愿放过他们那条船,去劫了另外几条。
劫了这么一条大鱼,足够我呆在老巢吃许久都不用出来干活儿了。其实我是一个挺懒的人,还有点怕死,若非必要的话,我实在不想冒着风险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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